晚上七点半即将乘火车离开桂林,早晨醒来例行地穿越桂林市中心广场,竟然觉得暖风都带着甘甜的气味。
去报社参加实习结束的总结座谈会,和部分人密密麻麻的数千字发言稿比起来,我写在那个破烂的小采访本上的几条简短发言提纲实在是显得有点寒酸。为了避免发言顺序靠后以致对比之下过分丢人,在会议桌旁和海娜等人无赖地抢了半天位置,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占领了第二个发言的有利地形。
会议开始,毛社长的开场白依旧慢条斯理。围着桌子坐定的各位北大实习生大多温习着各自的发言稿,身边posey更是不时低头浏览其本子上整整一页的蝇头小字,这直接导致我望着自己那几条寒酸的提纲狂汗不已。抓耳挠腮了片刻之后实习生发言正式开始,大脑一片空白的我只好决定破罐破摔放任自流,心想反正晚上走了之后我就被桂林日报遗忘了,干脆扯自己的淡让唾沫星子飞去吧。
这样想着没过多久麦克风就传到了我手上,孰料自从上次主持十佳复赛以来一年多没摸过麦克风的我一攥住那个沉甸甸的尤物便亲切无比兴奋异常,于是躺在桌面上的那几条发言提纲立即被我弃之不顾,全体人民只见我紧紧握住那个麦克风开始滔滔不绝胡侃一气,原本打算只持续5分钟的发言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超时了多久,撂下麦克之后再低头望一眼那原本还算有点体系的发言提纲汗得无语凝噎,无比惭愧的我只好合上那个寒酸的采访本,捧起报社刚刚送给我们的《重走长征路》假装学术。

不想刚刚学术了没多久便意外地收到纸条一张,其上书云:我觉得你讲得特别好……联想到纸条制作者平日里只知贬损人不知抬举人这一历史事实,顿觉自己的地位得到了史无前例的提升。没想到正陶醉时,又意外地收到短信一条,打开一看正是29日中午与本人发生莫明其妙对话的某人所发,内容简单就三个字:好口才……看到这三个字我立马激动得难以言表,心想上次吹到外太空的那个牛总算是没有吹破,谈话终了时那句没边没沿的厥词总算是靠到了谱上……为了掩饰激动不已的心情只好再度拿起《重走长征路》假惺惺地钻研,然而看了半天目光还是停留在最初翻到的那一页。
最后,预计上午10时结束的座谈会由于全体人民谈兴大发而拖延到近12点,腐败肚子咕咕叫的我们刚欲冲向餐厅,不料却接到了一项令人叫苦不迭的任务——由于报纸要为今天的座谈会出一张专版,报社勒令我们每人将上午所发之言整理成稿并于下午上交……任务下达之后那些拿着现成稿件的家伙个个露出小菜一碟不在话下的表情,然而对于只有几条发言提纲且发言时又不顾提纲胡扯一通的我而言这简直成了一个mission impossible,在向各种人索要现成稿件无果之后,只好匆匆吃完饭硬着头皮赶回报社,对着电脑屏幕绞尽脑汁地回忆并想尽办法地凑词。
于是乎就这样苦凑了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交出了一篇既不生动又不形象的“发言稿”,勉强交差之后已经是通体沉重头晕眼花。然而事后再看时,虽然感到这稿子恶心依旧但基本还能够全面覆盖这十天来作为一个实习生的全部感想,姑且嵌入日记之中,留待后人评说……
记者应该是各个领域的行家。和远航在证券公司采访时,两个证券盲听着经理“牛市”“熊市”的术语一头雾水,面对专业的行情剖析如坠雾中,而受命采访股民时,更是生怕自己所提的幼稚问题贻笑大方。这次经历让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也许记者不能做到行行皆精,但至少应该行行都通,成为行家,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最大限度的沟通,而最具新闻价值的素材,也自然会在这沟通中凸显出来。
记者应该是个“厚脸皮”。尽管老师一再告诫我们采访时“不要太斯文”,丢不掉学生味的我们还是在种种“紧要关头”显得捉襟见肘。依然记得在阳朔西街采访老外的情景,学了十多年“哑巴英语”的我们竟然为如何开始第一句寒暄绞尽脑汁,不料一番冥思苦想之后,与老外偶然的相视一笑反倒轻松地打开了双方的话匣子。想说话,敢说话,会说话,要磨练出这样一副“厚脸皮”,我们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记者应该是个“本地通”。初来乍到,遍地的桂林话让听惯了北京腔的我们立即变成了半个聋子,每次采访都仿佛听天书一般,而桂林的种种地名和习语让我们只能动用考场上听写的本领,等写稿时再痛不欲生地“不知百度之”。当一位68岁的老农民工带着讨薪岁月的一路辛酸来到报社诉苦时,老人讲得眼泪盈眶,我们却因语言不通而难解其中味,一时间惭愧之情难以形容。这十天实习的经历让我们知道,了解桂林,体悟桂林,不仅要听懂桂林人的话,更要用桂林人的方式说话,这样做出来的新闻,才适合于地方媒体贴近民生的定位,才能够真正与桂林的风土人情精确地吻合起来。
随着这篇稿子的投送我在桂林日报实习的生活也正式宣告了终结,现在再回头想想这十余天奇妙的日子,也许经过时间的淘洗之后会微渺得不值一提,但庆幸也好无奈也罢,桂林的短暂生活毕竟已经成为一次难能可贵的经历,也许尚且谈不上对新闻这一行有了多深的理解,但象牙塔外现实的一切,已经以一种从未料想的速度和姿态闯进了我们迷蒙的幻想世界,而笼罩在理想光环下的这群人,也已经渐渐睁开眼睛,懵懂地洞察起眼下这个真相迷离的人间。